季言忽然从梦中惊醒。
血肉暴虐的地狱消失了，那个女人的头颅和那个男人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
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勉强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他自己的脸。
身边安静的可怕，似乎已经不是那个他睡下的地方了。
季言尝试着挪动身子，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拘束住了身体。
“啊……大哥哥睁不开眼吗”是一个可爱的声音。
然后感受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自己的眼皮上。
冰冷刺骨，但除此之外没有感觉。
……
那种感觉很奇怪，尖锐而冰冷的东西在他的眼皮之上游行。
有人忽然轻声说话了：“不好意思啊，大哥哥，珂莉斯把你的眼睛缝起来了呢。”
……
“马上帮你剪开哦。”
缝起……来？真是奇怪的说法呢，季言想。
这可一点也不像是正常人说的出的话呢……话说那个马纳林克呢？
跑了吗？
“……”冰冷的尖锐物瞬间覆上了他的眼皮，粗暴地一下一下往里扎去，奇怪的是，明明扎进了肉，却没有疼痛。
他不在梦里，他能清晰地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和粗糙化纤衣物摩擦的感觉，似乎已经不是他来时穿的那一套衣服了。手臂似乎被拘束在什么东西里，一动也不能动。
模糊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血红。真是难以理解的状况啊……自己明明刚刚还在床上睡觉吧？
“不要怕，大哥哥，我已经给你打了麻醉剂阻断了痛觉神经哦。”依稀可见散落在她身边的针管，手臂上似乎被扎了好几个洞，这女孩根本不会注射，只是在他身上乱扎一气罢了。
她似乎买弄着她的纯洁无知，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啊。
等等……这么说……眼前的血色是自己的……血？
仿佛又回到那个梦境之中，两个头颅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日夜难以入眠的，在他的梦中捣乱。
“镇痛效果可是吗啡什么的一千倍――不过是因为爸爸开发的新药的缘故，”她的嘴角在血色中透出扭曲的微笑，“你会迷上这种感觉，然后就像吸毒一样――难以自拔。”
“大哥哥以后就会像一只狗一样哦，说不定会因为**来舔我的脚趾。”她轻描淡写地总结道，“感谢我吧，我不愿让人感到疼痛。自从那天潘奇叔叔在我身上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之后，我就觉得痛苦实在是太痛苦了――你明白吗？我不想让大家疼痛，但……我要大家和我一样！”
“所以不痛的哟，大哥哥，让我刺穿你吧。”
“……”
不行……季言内心拒绝着，可是珂莉斯手上的刑具逼近了上来，冷光乍现。
刺穿他。
那些人对她……做了什么呢？沉重的悲伤一瞬间倾泄在这个女孩的心上，难怪她现在是如此的破烂不堪。
“――把加之于我身上的所有痛苦，都给你一份。”
“把那些有趣的事情，都在你身上做一遍！”
她狂热而癫狂。季言看到她上半身是珂莉斯的样子，下半身却是诡异的长条的蛇形。
“……爸爸？”季言沙哑地问道。他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想要蜷缩成一团，但他并不能做到。
“威尔士爸爸啊，就是他把你交给我的……都是大哥哥的不好，竟然抛下珂莉斯……！”她说的是在逢魔之域那时的事情。
季言呻吟了一声，不是因为疼痛。
那个威尔士竟然是骗子，这么说，马纳林克也欺骗了他。
他还记得那段记忆里珂莉斯善良天真的模样，原来一个人真的能改变那么多吗？
他喜欢小说和动漫，只是因为季言他觉得小说和动漫是遥不可及的幻想域界。
在幻象中找到他的自由。
可是当真正超越现实的东西在他的面前发生……他只想快点逃离。
但是这个“游戏”简直就是一场神庙逃亡，像那个该死的跑酷游戏永远没有尽头。
那么痛苦的话，就让我一个人痛苦好了，季言默默想道。
因为他可以缩成一团啊。
他还可以恐惧地……尖叫啊。
小女孩没有再管他，似乎开始去默默地玩弄起了什么东西。
“大哥哥呢……不要急，马上你就将成为奥丁的祭品，在世界树之中，与我们融为一体。”
她转过身去。
一根翠绿的枝丫从她的身边开始生长，渐渐长成了珂莉斯父亲的模样，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啊，对了，正常人的眼睛，鼻子，耳朵里，都不会长出沾满鲜血的枝条啊！
季言忽然醒悟过来，是世界树杀死了珂莉斯的父亲――这棵狡猾的树！那翠绿不顾她的反应，已经开始缠上他的身体。
他明白，珂莉斯就是这样被改造成为阴影的，更准确的来说，是成为了世界树的祭品。
只会怨恨，没有灵魂的“阴影”，那祭品――是灵魂。
“大哥哥听见了吗？这是我的绝望哦。”
“世界树把我和克里斯蒂娜改造成了一体，我们成为一体。”
“我们是世界树的守卫。”
她忽然咯咯笑起来。
“大哥哥，这就是我的痛苦啊，痛吗？不对啊，你不会痛啊……那么你也成为世界树吧？好吗？”
“啊……大哥哥你知道我成为阴影后，内心可开心了呢。”
“我不仅杀了潘奇大叔，还吃了妈妈和哥哥哦~可惜叔叔太臭了……没能下口呢~”她俏皮地说。
她获得的是散布恐怖的权力，于是那权力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My father is eating me
My brother……”她轻声歌唱家，但半途便戛然而止。
“这不是完全反过来了吗？我吃了他们啊……所有人……我为了让大家快乐――我吃了所有人啊！”
季言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世界树的枝条缠绕地失去意识。但他依旧听出了珂莉斯话语中的悲伤。
模糊的七彩光芒之中，世界在扭曲，他忽然看到自己手执刀柄。
他在思考，拔与不拔。
……
这就将成为季言的结局吗？还没
有女朋友，还没有干出一番事业，还没有……
不知是血还是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模模糊糊之间，他第三次看见了那个女人，这一次那个女人的映像更为清晰，他看到她穿着雪纺的长裙，亚麻披肩之下的手在滴血。
那个在他幻觉里的女人，现在却仿佛是真人一样，站在了他的面前，近了，更近了……
“请不要杀死我。”
她说。
你是我的不祥之兆吗？季言嘴角扯出一丝扭曲的笑。第一次他被困在山上，是马纳林克出现了，第二次他在逢魔之域遇袭，马纳林克击退了阴影珂莉斯。但现在……马纳林克也不会回来了，他早早的知道了这里的危险，扔下自己跑了！
那女人举着滴血的双手靠近，季言看到，她的眼中写满仇恨。
然后她继续歌唱，这首歌已经至于尾声。
“啊，所罗门，您年华不再，垂垂老矣。”
“未经洗礼，您将在木曜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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